秀（国画） 180×180厘米 2022年 马小娟
20世纪90年代中期，马小娟描绘江南水乡女性的工笔人物画就已在中国画坛崭露头角。记得那时她的画风就特立独行，粗一看是工笔画，再细品又并非中规中矩的工笔人物，造型大胆奇特，与陈老莲似乎有那么一点关联，然而又并无那种酸陈的古意，分明有一种现代表现性的拙趣，令人耳目一新。在这背后，是她工写通融的绘画观念发挥了作用，那时她才三十出头，意气风发。
马小娟从中国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毕业后，来到上海师范大学美术系任教，那时我也在上师大工作。我们有时也会交流，我非常欣赏她的才情，那时她刚获得了一个全国水墨画展的一等奖，画的好像就是江南女性的生活，头画得特别大，小小的身躯、小小的手、小小的脚，特别有趣可爱。这种突破常规的造型方式，超出了当时绝大部分画者的创作思路。但是我很认可她的追求，尤其是那与常规工笔画非同一般的渲染技法。她曾与我谈及，她不喜欢那种装饰性很强的工笔画，不喜欢缺少表现性、机械的染凹或染凸，以及过于讲究光挺、图案纹理的较为工艺气的制作。因此，在她的画中，少有传统工笔画中那种求工细、逼真、靠细抠密描吸引眼球的匠气，而总是洋溢着一股生动松弛的轻快气息。
千万别小看了这股轻快之气，这正是马小娟不同于国内许多工笔人物画家的关键所在。工笔画家即兴画些写意人物的也不在少数，可是他们往往工笔归工笔，写意归写意，与其本人的画风并不相关。而马小娟打通了工写之界而随意为之，一切从情感表达出发，自由切换两种技法。一段时期以来，工笔人物画在工具材料上的特性使其更易与西画中的色彩、光影融合，工笔画本该具有的写意性正在流失。马小娟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大胆创新，用生宣画起了工笔人物。这看似是作画媒材的转变，实则是画家不甘于在熟悉的材料上进行三矾九染，不想表现事物物理性的真实，也不在意因精工细作获得的赞叹。她大胆又轻松地踏上此程，20多年过去了，她形成了一种全新的风格。
马小娟本科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，有着扎实的造型功底。因为毕业创作画的工笔画广受赞誉，当老师顾生岳获得带硕士研究生的资格时，首先想到的就是她。在学习期间她没有囿于导师的风格，坚持自己的独立追求。导师也有宽容之心，看见她不按工笔画套路晕染的作业时，也不加阻拦，只是笑言“看着要头晕”。她不再像通常那样沿着线的边缘轮廓进行渲染，而是虚虚蒙蒙地染一片，染凸，染凹，似乎无序可寻，其实是在建构主观的黑白灰布局。那时她的作品，背景留白底的居多，许多衣物、脸部都不填满，留一些虚空的白，于是图形间的白与图底的白相互交融，营造出通透空灵的空间气韵。
马小娟是个温文尔雅、热爱生活的女性，她的画作总是散发出让普通人共鸣、共情的生命气息。进入21世纪，她更多地画起了都市生活。《国色》画的是喜庆仪式前的礼仪小姐，喜庆的红色艳映着全画；《消夏》《口红》《憩》更是信手拈来的都市女性的生活日常，在生宣纸上轻描淡写，记录了生活中的美好瞬间。
马小娟是有智慧的画家，她敢于挑战画坛约定俗成的戒律，突破自我的技术惯性。早在本科生时，她的毕业论文题目就是《谈谈工笔画的写意性》，由此可见，她工写通融的画风绝不是信手涂鸦而得，而是有着内在深厚的学理思考作为支撑。
马小娟有时会自嘲自己不是个勤快的画家，我倒不这么认为，她有毅力，连续创作完成了中国古典名著《红楼梦》等的百多幅鸿篇巨制，那可不是一般人敢挑战的，这种勇气与自信，来自她对事业的挚爱，来自对绘画的一往情深。正是这种深情，让她在探索水墨艺术现代之路的行程中愉快地画着，睿智地思考着，创造出俗雅共纳、亦工亦写的独特水墨人物画语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