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当代中国画坛,花鸟画的“守脉”与“开新”始终是关乎人文底色的核心命题。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周口市三川印社社长、周口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高磊以诗书画印熔铸的实践,在荷、梅等传统题材里,铺展出具古艳清雅之姿、含当代生活之味的艺术世界。他以“雅不避世、艳不伤格”为精神锚点,游走在吴昌硕的金石朴拙与潘天寿的霸悍奇逸之间,更以性情为笔、生活为墨,完成了传统花鸟画的当代转译,恰合石涛“笔墨当随时代”的画学箴言。
师心不师迹:对经典文脉的深度接续
花鸟画的传统脉流里,吴昌硕的“以书入画”、潘天寿的“强其骨”,是后世创作者绕不开的精神高峰。高磊对经典的研习,从来不是技法的复刻,他入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,得李魁正“现代没骨”与“没骨泼绘”的启示,更以“物情、物理、物态”的精准探究为创作底色。
在采风写生的过程中,高磊会在荷塘边静立半日,观察晨露中荷叶的卷舒之态;也会在梅树下驻足良久,体悟寒风里梅枝的遒劲之姿。这种“先解其神再取其形”的路径,正是对传统画学“师心不师迹”的当代呼应。
笔墨见性情:刚柔相济的写意张力
“放笔直取,任情挥洒”是高磊花鸟画的笔墨标识,巨幅构图里尤见其张力。在丈八匹的宣纸上,他以大笔横扫荷叶,腕间发力时墨色由浓转淡,自然过渡,飞白纵横间既撑满“面”的体量,又暗藏荷叶筋脉的细微纹路;花与蕾则以钉头鼠尾描勾勒,起笔沉实如钉入木,收笔飘逸如尾轻扬,挺拔如铁画银钩,立起“线”的筋骨。这种线面刚柔相济、浓淡虚实相生的笔墨,既得“风翻叶卷”的自然野趣,又脱开了写意画易“肉多骨少”的流弊,暗合“笔为骨、墨为肉”的传统画理。高磊在水痕漫漶处精准收束笔锋,让墨色沉厚处如积黛凝云,花瓣鲜妍处似凝露含香,“墨沉花鲜”的强烈反差里,是对“水墨为上”传统的活化与创新。设色方面,高磊则严守“古艳清雅”之度,红花与墨叶相映而色不掩墨,白莲素蕊衬墨而雅不避艳,黑不滞重、艳不俗媚,恰是当代人在尘世中所渴求的“一方净土”的视觉投射。
旧瓶装新酒:传统题材的当代表达
高磊的“新”,始终锚定在当代人的精神需求里,将生活体验与时代感知尽数融入笔墨。高磊不满足于传统花鸟画的“清冷避世”,而是以“四源汇流”(重真实、重性情、重功力、重心源)的创作理念,将现代构成、西方视知觉的色彩感知巧妙融入传统写意。比如,高磊以“疏可走马、密不透风”的传统章法对接现代空间美学,用芦叶慈姑的穿插打破墨叶的拥塞感,既保留传统笔墨的温润韵致,又获得当代视觉的通透张力。他更以“旧瓶装新酒”的智慧,让荷花不再是古画里孤高自赏的隐逸符号,而是当代人渴望的“精神栖居”意象。那些舒展的花瓣、苍劲的荷梗,是市井生活里藏不住的清雅向往,是快节奏时代中抚慰心灵的温柔缓冲。这种转化不是简单的题材嫁接,而是传统精神与当代生活的深度契合,让千年花鸟画在当下焕发新的生命力。
四艺合一:笔墨背后的人文厚度与生动气韵
诗书画印的融贯,让高磊的花鸟画多了层厚重的人文底色,这恰是当代不少花鸟画缺失的精神内核。高磊对“诗为画之魂,书为画之骨”体悟尤深,他常以诗心入画,笔下草木皆带诗意。他在《荷塘鹭影》上题写的清逸诗句,与画面中带露荷花、摇曳荷叶、翩跹鹭鸟的意境完美相契,让作品跳出“视觉摆件”的局限。
在书画创作中,高磊以书法为骨,将篆隶的沉厚、行书的灵动尽数化入笔墨,荷梗的挺拔里藏着篆书的圆劲,梅枝的转折中含着行书的流畅,线条自带金石之气与文人雅韵;他以篆刻为韵,一方“高磊之印”或“荷风堂”的闲章加盖于画面角落,印文的古雅与画面的清逸相互呼应,方寸之间收束全局,让“诗书画印”四艺真正融为一体。这种综合素养的支撑,让他的作品不只是笔墨的挥洒,更是“诗中有画、画中有诗”的完整人文体验,对冲着当下画坛“技胜于道”的创作浮躁之风。
托物言情:花鸟画的生活诗意与精神温度
在“诗意栖居”成为时代诉求的当下,高磊的花鸟画更显温暖的精神温度。高磊笔下的荷,不是周敦颐“出淤泥而不染”的孤高象征,而是“雅不避世”的生活诗意。他所绘之荷花生长在烟火氤氲的池塘,与慈姑共生、与蜻蜓相嬉,叶上的露珠仿佛还沾着清晨的市井气息。高磊画的梅,则跳出了“凌寒独自开”的清寂意蕴,虬曲的梅枝苍劲如铁,绽放的梅朵鲜嫩欲滴,枝干里裹着的生机与暖意,暗合当代人对“平凡里见清雅”的精神渴求。这种转化不是题材的嫁接,而是传统“托物言志”向当代“托物言情”的自然落地,让花鸟画从博物馆的展柜里走出,走进了普通人的心灵角落,成为连接传统与当下的情感纽带。
回望高磊的艺术之路,从深度接续经典文脉,到性情挥洒笔墨语言,再到当代诠释传统题材,他不仅构建起个人艺术风格,更守护了花鸟画“文以载道”的传统。
当不少创作者在传统与现代间进退失据、陷入割裂时,高磊以性情为桥、以生活为锚,让古意与新声在笔底和谐共生。那些盛放的荷花、蟠结的梅枝,那些沉厚的墨色、鲜妍的色彩,不只是笔墨的韵律与视觉的美感,更是中华文化生生不息的性情传递,是传统艺术照进当代生活的一束温暖光亮,为当代花鸟画的“守脉开新”提供了鲜活的实践范本。
(作者系杭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)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