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瑞鹤图》,绢本,纵51厘米、横138.2厘米,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,传为北宋徽宗(1082-1135)御笔。图卷由图、文字两部分构成,卷首为图,卷尾为文,卷尾文字部分包含跋文一篇及诗一首。
详情如下:
卷首:为上、中、下三段,具体内容描述如下:
上段:画面上部以石青填,幽蓝的天空中绘有十八只飞舞的白鹤,形态各异。
中段:中间部分为两只静立于鸱尾的白鹤,右立鹤引颈望向天空、左立鹤略扇动羽翅回首望向天空,两鹤相背。
下段:图像底部绘有端门楼顶,两侧隐约可见朵楼,有彩云萦绕,气势升腾,不似人间。
卷尾:为宋徽宗瘦金体题跋及题诗,具体内容描写如下:
政和壬辰上元之次夕,忽有祥云拂欎,倏有群鹤飞鸣于空中,仍有二鹤对止于鸱尾之端,颇甚闲适,余皆翱翔,如应节奏,往来都民无不稽首瞻望,叹异久之,经时不散,迤逦归飞西北隅散,感兹祥瑞,故作诗以纪其实:
清晓觚棱拂彩霓,仙禽告瑞忽来仪。
飘飘元是三山侣,两两还呈千岁姿。
似拟碧鸾栖宝阁,岂同赤雁集天池。
徘徊嘹唳当丹阙,故使憧憧庶俗知。
御制御画并书。
押:天下一人。
《瑞鹤图》中时间与空间的交织、重叠、伸缩、截取,向观者展示了一幅宏大壮观的、层次丰富的、静谧中蕴藏动感的场景。在图像中,观众直观地观看到瑞鹤翱翔于幽蓝天空中的奇异天象;在跋文中,读者能了解到群鹤事件发生的完整过程;在诗文中,作者更是将读者带入一个仙山楼阁的幻境中去,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的色彩。图、跋、诗如同一场精心策划的“秀”,在正月十六日傍晚万众瞩目的节庆时间上演,有着明确的指向性意味。
图像中的元素如宣德门、鹤、云,是一个个具有意味的符号,在观者的意识上建构了一个清晰的皇权与神明相融合的空间。
宣德门:宣德门在宋代也称端门,是宫城的正南门。端门本身承载着诸多政治任务,如展示皇权、与民同乐、重大典礼等,在宋代具有不同寻常的政治地位。
鹤:图像中的鹤应具有双重的意义,一、可以代表祥瑞,这是政治赋予它的身份;二、可以代表仙人,这是宗教赋予它的符号。
祥云:云并不罕见,在云的前面冠以“祥”的名号,它便有了与“鹤”相同的部分属性,即代表祥瑞。且,云在道教中有着仙人居住场所的象征意义。
群鹤、宣德门、祥云、幽蓝的天空构建了一个非人间的、君权与神权相结合的象征性空间。
跋文中呈现了两个空间:文字前半段是图像中所呈现的形象的空间,即群鹤飞舞于宣德门之上;文字后半段则隐晦地呈现出观者的存在空间,是现实的空间。观者即当时的都民以仰视的视角全程围观了群鹤事件。《瑞鹤图》全景式的构图便出自这一仰视的视角。
这两个空间,一明一暗,前者既存在于图像中、又存在于文字叙述中;后者仅藏于跋文后半段,寥寥几句,也仅是对于盛大的群鹤事件的注脚,以衬托群鹤事件的不同寻常。
诗文中呈现的空间如:仙禽、三山、千岁、碧鸾、宝阁、赤雁、天池、丹阙,是神话的空间或宗教的空间。这个空间远离跋文中所示的现实空间,含蓄地提及了画面中描绘的部分元素,是脱离了作品本身存在于人的意识中的想象的空间,这一空间的存在代表了某种神秘不可测、不可观的力量。要将这神秘的力量化为真实的场景,即画面中的空间,便要借助画面的直观形象展示出它的力量,并使“憧憧庶俗知”。
综上,我们可以明确地看到《瑞鹤图》通过时间与空间的完美融合,借用艺术化了的文学语言、绘画语言,编织出层次丰富的宇宙。这个宇宙等级森严、层次分明,神、神与君、民众共同存在其中。作为当时的统治者及《瑞鹤图》的作者——宋徽宗,则是该事件的主要参与者、谋划者。“道君皇帝”宋徽宗借助群鹤事件与民众“对话”并达到其作为帝国统治者借助天降异象为祥瑞的舆论而“愚民”“治民”的政治目的。暴露了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宋徽宗贵神而轻民的本性,试图运用天降祥瑞的谎言来蒙蔽所谓“庶俗”,实则是掩耳盗铃,骗人骗己。
《瑞鹤图》整幅画卷展现了壮观的神权空间与君权空间,恢宏盛大的画面看似给人以震慑和信服的力量,实则挤压和剥夺了民众生存的空间,是宋徽宗给予自我安慰、妄想盛世宏图的精神安慰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