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辰初 水墨作品
往往老者、长者的点滴教诲，会影响人的一生。今生在研习中国山水画的过程中，有幸接触了几位老画家。他们的一些教诲，影响了我，使我受用终生。
譬如刘海粟在1982年其87岁时给我讲：“中华大地无山不美，无水不秀。”“要节约精神。艺术家要节约精神。”“不要钻营。”“闻鸡起舞，跃马争春。”
余任天于1980年4月30日对我讲：“画可以一天不画，字不可一天不写。”“可以白的地方尽量白，不要脸上抹黑。”（大意：要留白，中国画空白很重要，尤其是重要的上部空白，犹如人的脸面，要干净，给人想象的空间）“大器晚成，不断努力，业余可以变专家，专家可以变业余。”
陆俨少先生于1980年10月15日说：“笔墨不能相提并论，以笔为主。”“画画要把笔尖、笔肚、笔根每个部位都用上。”
倏忽，四十多年过去了，期间，我与当代浙江山水画的领军人物——余任天、童中焘、包辰初三位画家交流较多。幸运的是，不经意间还作了速记或者录音，记录了他们分别在七十多岁、八十多岁、九十多岁时真实的、私密的论画箴言。这些凝聚着数十载艺术实践的甘苦与顿悟的肺腑之言，非常有价值有教育意义。如今我也老了，不忍心让这些记录石沉大海。于是，权且“倚老卖老”一回，把这三位老画家的箴言整理了出来，公之于众，与识者共分享。
包辰初是当代著名山水画家，在探索山水画传统与现代艺术的融合中，形成了的独特的彩墨山水风格。2024年，他九十七岁高龄时，在杭州画院举办了“彩墨星辰——山水画艺术展”。我与包辰初老师相识在1979年前后，他在杭州日报社任美术编辑，选登过我的山水画小品。1984年左右，他到杭州美协工作，曾建议我担任杭州美协的山水组召集人，亲自书写了山水画家的名单和联系方式交给我。2000年，他为我的第一本画册写了一篇长长的序言。我俩亦师亦友。
2021年3月8日，我在其家中，他论画正酣，我用手机偷偷地录了音。今一条一条整理分享如下：
最近我讲过，学习中国画，谢赫六法，最重要的一是气韵生动，二是骨法用笔，这两个方面掌握了，另外无非构图色彩，任何一样加上去，创新就会有效果了。
我的画，开头是写实主义。以前写真实的自然，也从报纸杂志上包括电视电脑上观察搜集山水风景和色彩，风景来源于现实。第二是表现主义，有了现实，如何表现？我是多种多样的表现，有线条有块面等。第三是浪漫主义，我要有自己的风格，（从）广泛艺术上（概念）讲，没有浪漫主义的追求，艺术作品是不行的。
我在老师吴大羽先生那里上过素描课，他说学习绘画三句话，开头是建筑性，识结构、抓大体；第二雕塑性，刻画塑造；第三是音乐性，节奏韵味。
我这种画是国画，但跟人家不一样，全中国（画家）都跟我不一样。画画学习多方面探讨。我个人体会，个人如何能跳出来，（要）从山水里跳出来。我的色彩，和别人不一样，包括和刘海粟都不一样。他们的色彩根据山水石头，我这个是从山水石头里跳出来的。开始打底（时），用墨，有的用色。架子（框架）摆好、站得稳，最后跳（呈现）出来的，是另一种形象。
林风眠是我的老师，我向他学习。他是融合西洋，人物画得很秀气。我是色彩融合中国画。
画得好，需要寿命长，画得多、看得多，中国的、外国的都要去看。当年我在杭报工作，领导支持我看展览，杭州的要看，北京的上海的都让我去看。看俄罗斯、苏联时期的油画展，油画味道很足很足。法国、日本的（展览）我都看过。
我到莫干山参加美协创作活动，杭报领导极力支持，说“包辰初在外面画画也是贡献”。同样，卓鹤君在工厂里时，有人说他常在外面画画，对工厂没有贡献，不给加工资。厂长说：他在外面的工作贡献更大。应该加。领导的支持、画家所处的环境氛围，对于画画有很大影响。没有这些条件，不可能画出这样（的画）。
孔仲起的作品“钱江潮”，童中焘的作品“西湖风景”，是我们杭州日报最早登载。我每次去美院和展览馆看画都会拍好多照片，挑出有新意的作品一点一点地用，主要是报纸需要，也是画家展示作品的一个机会。
观察树要区别，杨柳松柏毛竹各不相同，《芥子园画谱》中，点以树来分，（以）江南江北来分。油画没有区别，外国油画画不出来。油画多以色彩表现春夏秋冬、风晴雨雪、晨午夕晚。画画（得）学习，多多探讨，自然界要观察很多很多、分析出很多，那么画就有变化了。
（本文为节选，作者系画家、丝绸设计师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