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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舒勇访谈 九

        作者:核实中..2010-07-02 16:33:25 来源:中国建筑家网

          (A=艾未未,S=舒勇,H=黄端)


          A:这段做了什么作品呢?

          S:就是跟赵半狄合作那作品啊,在媒体上我们一起合作那个。

          A:这本书里有么?

          S:这里没放上去,因为它是一个整版,我到时准备把它放进来。那个报纸原件可以当作品,因为不多了,我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,赵半狄说他还有一份。赵半狄那是第一次抱猪,也唯一的一次抱猪。他搞到后面就抱熊猫了。然后在那个期间被赶出来。哎,那个廖峰身边就是美女如云啊,

          A:廖峰?

          S:恩,叫廖峰。

          A:漂亮吗长得?

          S:长得矮矮个的。

          A:你肯定和他有合影了?

          S:有,肯定有。

          A:这可是很重要的照片啊。

          S:对,有的,我得回去找一找。

          A:找一找吧,好吗?这也是你的生活一部分。

          S:我觉得太荒诞了,我自己不知不觉就进入到了一个荒诞的角色里面,有时候自己想回头都觉得不可以想象,事实上我很渴望一种平常的生活,但我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做到。很多时候都是被动的,有一段时期,居然一个星期不到我就被警察抓三次。

          A:什么时候呢?

          S:那是99年,国庆50周年的时候。

          A:怎么又会被警察抓呢?廖峰这事是九几年?

          S:96年我就离开他了。他真正被发现是97、98年的时候,被通缉,而且是国际通缉。

          A:被通缉了?

          S:对,国际通缉。

          A:哪去了?

          S:他因该是去美国了。他逃出去也是很传奇的。当时有关部门已经盯紧他大概半年了,盯住他,他也知道了。然后那天他就从那个世贸大厦——广州最好的大厦里面,他在22楼,他在墙上挖了个洞,那墙上刚好是他跟国家领导人的合影,挂在那里,有关部门的人已经盯紧他了,看他进了房子,就以为他在里面嘛,但他就把那张照片拿掉了,肥胖臃肿的身体就从那个洞爬出去了。

          A:在饭店里吗?

          S:不是,在办公室里。因为人家已经在监视他了,盯紧他了。他也做好了准备,,他早就预谋好了的,爬出去之后,他的秘书就在那里用纸箱子,从货梯里面就把他运出去了。后面就出国了,现在都找不到,这个人算是个风云人物的,应该在那时是个风云一时的人物。

          A:那他走的时候应该带了些钱。

          S:那绝对是有钱的,如果没有钱他怎么可能在国外混得好嘛。他国外也有公司,他贷了那么多款,我相信钱是不少的。现在大概都有好多亿,那时候应该是比牟其中要牛B多了。牟其中只是买了架飞机,就猛吹,这个人是很低调的,后面是被发现了才被大家关注。那么我刚好在这样的骗子公司里干了一段时间,我其实挺怕的,因为我知道他们的运作方式,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,我觉得我该离开。结果还没等我离开,他就把我赶跑了,连我两万块钱的手机都不放过。带了两个公安过来,真是气人。噢,还更气人的是我在这公司时期东西被人偷了,我们就报了案,结果来了一个小公安,核实情况后。[不准骂人]这家伙就天天找各种理由来到我这里要钱,“哎,舒老板,报点费用啦”,今天拿两百块钱的发票,明天又拿点什么东西,总是经常来报东西。我最烦这种人。

          A:事情太不对了。

          S:肯定不对,哪有这种事情的呢。你不给他报他就给你找麻烦了,一会找人查查你公司员工的暂住证啦,查你这个那个的啦。当时我跟舒杰搬家的时候也是这样,就是由保安到我们租住的房子里来收交五块钱的不入流的东西费,当时我在中山出差不在家。舒杰说等我回来再交,保安他们就找了警车,结果就把舒杰收容了。

          A:把谁收容了?

          S:舒杰啊,我哥哥。收容了就放到那派出所去了。

          A:这些人他妈多黑啊。

          S:这就马上要找关系去了,交钱去搞这搞那的。反正就是你不去搞这些事情就会有很大的麻烦。,我就知道一些隐藏的力量,作为生活在这个世俗社会中的个人有时还是要符合世俗审美。了解世俗审美。其实不管是哪个时代吧,它都应该有这种东西,就看你如何去适应它,如何跟它合作和妥协吧,因为在交流的过程中知道哪些东西是有效的。最后再运用这些有效的东西来完成自己的理想。我记得在深圳过边检的时候,我没有边防证,边检官兵不让我过,结果我拿出一本书,书里刚好有张我和谢飞的合影,他们一看就让我过去了,

          A:谢非谁啊?

          S:谢非是省委书记啊,政治局常委,又是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嘛。

          A:哦。

          S:给他一看就给过去了。其实这些东西我也不想提,就觉得这就是社会的张力啊,一个身体隐藏在后面的张力,这些我体会得很深刻,包括跟人的交流,跟人的对话,包括各种方式。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不同的力量,就看我们怎么去发现,发现后怎样去合作和妥协,我觉得这个过程比较有意思。而且这过程会让你发现很多新的东西和力量。有段时间我就做了大地环保系列,就是那个白色的卫生纸那个作品。就是满地的铺卫生纸,什么臭水沟、不入流的东西场啊,到处铺。这个作品就引起了很大的关注,成为了广州的城市话题。那么当时谢非也看了我这个作品,然后就针对环保做了一个重要的指示,以前广州都没有这么重视环境保护,谢非以其身体中的能量让我的作品发生了某些转换。而谢非知道我又是通过媒体。也就是说当时我这个作品是通过媒体报道,媒体的介入让作品获得了直接的力量,那次以后我在哪做作品,第二天作品的现场就被收拾了,并就种上了草和树。那么这并不是艺术形式本身的力量,而是艺术在成长的过程中获得了新的力量。这些让我感觉到,艺术必须要经过放大,经过传播,或者被人改造参与,最后它才能焕发出它内在的价值,否则你只是在这个小圈子里做,那只是一个概念,又或者它只是个文本,那么对于文本,我本身是没有太多兴趣的。我是希望艺术真的可以干预到社会。

          A:你还是想把艺术直接介入到社会中去……

          S:对。

          A你的处境告诉你,你不可能走知识分子化的路,你必须煽这个情,是吧。这可能是中国的一个真实的现状,如果今天起来的一批艺术家没有西方的这种市场,那全都一样,完全一样,是吧,他们还跟圆明园时候差不多。

          S:所以我觉得现在我更愿意在媒体上做事情,因为我觉得媒体毕竟还是个社会公器,尽管它很功利,但是我认为媒体本身,包括媒体的智慧,和媒体的交流,其实你是在跟很多意志、意识形态博弈,进行智慧上的互换和交流。作为这个来说,它可以利用我,我可以利用它,这是公平的。当然我觉得媒体肯定误读了我很多,包括大家说我炒作啊,说我肤浅啦。

          A:你就是炒作,怎么误读你啦?

          S:就是说恶搞恶炒啊。

          A:你是不是恶炒了?

          S:当然不是。我是这样想,其实炒作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坏词,因为我觉得你能炒作得起来你肯定是触痛了社会的某根神经。

          A:炒作是广东话是吧?

          S:全国话吧。

          A:应该是香港、台湾那边的词,北方不懂。

          S:哦?不懂吗?那北方人怎么说这个话呢?

          A:现在都叫炒作了,过去没有这个词。

          S:所以媒体一方面不喜欢我,一方面愿意跟我合作。我觉得也是个矛盾的。为什么愿意跟你合作呢?因为它知道你的东西有意思,可以满足观众猎奇心态;另一方面它又不愿意跟你合作,因为它觉得你不是真正的艺术,它也是在被动与主动之间,所以对我是又爱又恨,我估计也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吧。

          A:又说到99年。

          S:99年是那个,国庆五十周年的时候。我跟舒杰带了个黑色塑料袋,刚跟军区司令员拜了节,就是从广州军区司令员家里回来。因为我要做环保艺术,要去跟省环保局的局长打交道,那么是那个司令员给我推荐的朋友,他就让我去找他。那么我就去看他,就带了一个小船工艺品作见面礼。我们带着在路上走,然后一个公安就过来盘问我:“你这是干什么的?两个象小偷一样”。我一下就火了,“我样子象小偷吗?你们怎么这样说话!”,我就跟他争起来了。他也争不过我,他二话不说,拿那个对讲机叫了七八个人来。那七八个人也二话不说就把我按倒在地,搞得我胸前的排骨都疼了半个月,他们把我拷起来了,真是气人啊。那种心态你知道吗?当众被人拷起来!

          A:受侮辱了。

          S:然后到了里面,皮带也给你取了,鞋子也给你脱了。

          A:完全你就完了。

          S:完全你到那里就绝望啊,那种心态你真气啊。

          A:他想怎么侮辱你就怎么侮辱你。

          S:对。好彩我是去环保局领导那里去,说好了就到怎么还没到呢,那个领导打我的电话来找我,老打也没人接,他怕我出了什么意外,就不断的打。我没接是因为公安把我的电话也没收了,不让我打电话。后来他们接了电话,那领导问:“舒勇哪去了?”他们说:“你是谁?”领导说:“我是环保局局长”,他们马上知道有事了。后面又来了几个记者说要报这个事情,他们就赔礼道歉了,后来就消停了这个事情。

          A:就是你做那环保作品的时候?

          S:不是,我准备去跟那环保局局长谈些艺术与环保局合作的事宜。当时刚好中秋节去拜节,司令员给我推荐的人,是他的老下属,他下属当环保局的局长了。谁知去的途中就把我抓起来了,真是气人。然后这个局长马上给公安厅的厅长打电话,抓我的派出所所长就出来赔礼道歉。开始还要我写检讨,说这是我的错,说我犯了什么错什么错,要我签名啊。

          A:他怕你再追究他。

          S:对,就是这个意思。后面记者又来了,我本来想出来搞一搞的,后面想不行,自己力量太弱。没办法就算了。那么第二次呢,就是我去做《地球在流血》这个作品,当时已经做完了,我准备去跑那个拍电影的事情。因为珠影他们那边写了个剧本,想把《地球在流血》发生的那个“裸模风波”的事情拍成电影。然后我那天贪玩事就搭人家的烂摩托车回来,经过了广州的海印桥,结果被那些全副武装的、带着钢盔的兵给拦下来了。那个开摩托车的都被吓出尿出来了。

          A:尿出来了?为什么?

          S:因为他的车没有牌嘛,他是黑车。结果人家不查他,查我。一拦下来,就把我的东西打开。当时我里面全是裸体照片嘛,因为我的《地球在流血》有很多裸体照片,他们一看,“哦,黄色图片,抓起来”,那几个人就动手了。然后有个人再看,“哎,这不是《地球在流血》吗?这是艺术家,我们不要为难他”。

          A:他知道?

          S:因为这个事情当时争议很大。然后有人就骂:“你这个混帐东西,把女人搞成这样”,然后又有人说“你不要为难人家”,就把人推开了。然后他们就把我放了,如果他硬要说我的是黄色图片那也挺麻烦的。然后还没过几天,我去深圳,我在中国大酒店的路边走,正准备去坐大巴。老远就走过来两个警察,一直盯着我望。他们是迎面而来的,已经走过了五十米,然后他突然跑回来,查我证件。我说:“我是不是很象坏人啊?老查我!”我当时很火,是第三次嘛。他说:“对不起,我们是执行公务,你能不能把袖口解开?”就让我解开袖口看。

          A:就以为你是吸毒的。

          S:对,我开始还不明白。

          A:呵呵,是有点象。

          S:我说怎么搞的,老查我,然后又看这里。

          A:你都不懂为什么要看你。

          S:我都不懂,然后他说没有什么,就算了。我说你要告诉我威慑么查我呀,然后他们说没事就走了。后来我打电话问朋友,朋友说你那象吸毒的样子,人家看你有没有针眼,是看这个事。当时我特别瘦,头发又长,眼睛深陷,苍白的脸。现在不象了。

          A:一看就象个吸毒的,现在也象。

          S:现在也象?哈哈哈哈。不会吧……

          A:因为现在毒品也好多了嘛,象摇头丸这些不会……

          S:我从来没沾过这些东西。

          A你从来没沾过?

          S:从来没沾过,其实我挺听话的。所以当时我觉得特有意思。

          A:但心情很受刺激。

          S:刺激得很。因为到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有知名度了,99年的时候。

          A:这和知名度有啥关系?

          S:有了知名度还是被这样搞,有些想不明白,但这样才是刺激。

          A:这个社会是没有任何人有安全感的,不仅是你,就算是广州市长,他要是落狱的话也是一样的,他也没有保障的。

          S:其实每个人都没有安全感。

          A:而且没有信任,对社会没有信任,不会相信这社会会保护你。直到今天,百姓不会认为遇到问题这个社会会保护他,或者说这个政权去保护他,不可能的。

          S:所以我现在说,不是为了做作品而做作品,而是如何保全,这是我第一考虑的。

          A:保全是什么?

          S:保护自己,保护好身边的朋友,保护好作品。我真的不再为作品而去做作品了,因为我觉得伤害的人太多了,周围的朋友,每个作品都会触动一批人。

          A:都会给人麻烦,然后都搞……

          S:十几件作品了,然后每件作品都会引发一个问题。

          A:哈,每件都必然引发问题?

          S:必然,只是不同层面的。

          A:这是你作品和社会的一个矛盾。一个正想融合到社会的人,一个不断想和社会合作的人……

          S:但还是不断地被他们当不入流的东西,被他们当作批判的对象。但是我的融合肯定也不是简单的融合,还是希望有一个双向性的,因为我觉得一个好的作品,它应该是有不同的价值的,有好的价值,有坏的价值,有负面的有正面的,它应该是隐藏在繁杂、虚幻、的现实里。它应该在这里面可以搅杂在一起,我不是希望去给他定个向。

          A:就是单向嘛。所以你这个时候就不是只是希望别人去赞美你,是吧,但是你是需要人来观看。

          S:对。所以我觉得争议一直是我跟社会沟通的一种方式,我觉得争议也是能让大家相互碰撞,只有碰撞才有可能让他也思考,我也思考,要么就他改变我,要么就我改变他。当然,更多的时候是人家改变我。我觉得是这样的。举几个例子吧,在93年的时候做的作品,就是那个用卫生纸的大地环保系列。其实我做这个作品也是受一些传统的影响,因为我外公是一个道士,他很神秘的,他做很多事情都是没办法用科学的方式去理解,例如你哪里生病了,他就给念经,给你画个咒就好了,这是我亲眼看到的。就象我爸爸前两年生病,差点死了。是怎么回事呢?那时他介绍了个朋友去治肝癌,他已经是晚期了,我爸爸介绍了个药师给他,结果那个开药的人没给他治好,那人就死了。那么我爸爸就去参加他的葬礼,结果回来后就一病不起,不吃饭、吃什么吐什么,去打吊针,也不行,人都奄奄一息快要死了。我老妈觉得这不行了,就把我老爸拖回老家去,找了我舅舅,我舅舅是我外公的传人。他看了看我爸的情况说我给他念个经,于是舅舅就是点了个纸烧了,太奇怪了一瞬间就好了,我爸马上就清醒了,人也有知觉了,我舅说这是小鬼上身了。然后第二天就吃得饭了,就没事了。你想想,连续在床上躺了十几天,奄奄一息的一个人就是这样给治好。要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边,你说谁相信啊!我小时候就经常沉浸在这种什么道士念经啊这种氛围里,然后看见他们挂的那种白色条幅、白色灵堂布置,为人超度灵魂。其实这是小时候的印记。但这些记忆都沉淀成为我的文化基因。所以我当时非常明确地我要用白色卫生纸的方式来创作作品,我把创作现场的不入流的东西堆全想象成坟场,和灵魂的超度场所。经过布置以后真的很象坟场。广东人最怕不吉利,有一次我在康乐村的居民居住的房子空地上创作这个系列作品。被居民投诉,结果找居委会的人来跟我吵架,怎么都不行,还打了一架,然后他们叫人把我赶出去了,当时我住在康乐村。房东趁我不再家把我的东西也全丢到外面,那时还下着雨,东西都没有了。那些画啊、音响啊、电脑啊都不见了,就是都被人拿走了。因为那时候就是94年12月的时候,我做雕塑赚得钱已经被我花得精光。我没地方去住,落魄得一塌糊涂。然后在街头睡了几个晚上,大概三四个晚上吧,因为没有面子到朋友家住,自己心里没有依靠,很脆弱。然后就跟那些流浪汉在海珠桥下睡了几个晚上,又在公园的草地上睡了几个晚上。最后还是决心不能这样,就开始修正自己嘛,反正每次都是这样,又被赶出来了。当时就是这过程,但大地环保系列作品我坚持了五六年。其实我跟媒体都有关系也是在坚持中偶然促成的,因为有一回我在不入流的东西堆上做作品的,被一个记者看到了,他说你在做什么,我说在做环保,他说为什么要做环保,我什么什么的说了一大通达概念,最后我说要制造一个坟场的效果来这象征着死亡,引起人们对环保的关注。那个记者就在报纸上一发表,结果一瞬间全国各大媒体都报道这个事情了。当时关注环保的事不多嘛,然后媒体又报道,一报之后所有媒体都说你好了。那个时候就是说它体现了你的艺术的责任和你的公共关系。然后“城市话题”的一个节目组专门做了几期栏目推我这个事情,这又引起了政府有关领导的重视。结果这个作品产生了积极的影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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